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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散的雷光

一·不散的雷光

这是第……1532个罐头了。

我努力着做出享受的神情咽下最后一口果肉,然后用罐头盖子,在墙上用力凿下了又一道划痕记号。

每一个记号代表我被转移到这地下牢房之后的一天。为什么我能在地下判断时间?因为那边有个通气孔,是直直的通到地表的,每天中午我都能看到直射进来的阳光,对现在的我来说,正午的阳光才意味着新一天的开始。

其实原本,嗯。大概4到5个月之前,这里还是有钟的,不止是钟,还有发电机,通风机,金属牢笼等等全套的设备,甚至连隔热服和锻造锤都有,真不知道这里原本是干什么的。所有的东西上面都印着清晰可见的“ME社”的标记,哼,被ME社的设备关起来的ME社社长,我雷电龙马应该是第一个吧,虽说不出意外的,ME社一共就三任社长……啊,扯远了,那时候这个地下室不仅有普通的“机器”,还有十台“机甲”,全都是我当初亲自参与设计的型号。还有一个自称“喀秋莎”的小姑娘,担任我的典狱长。那小丫头是可可利亚孤儿院的孩子,继承了西伯利亚的寒冷气息,我若是不主动和她搭话,她绝对不会说一个字,只会捧着一本书翻来覆去的看,时不时盯着我一会……真是的,我就算想跑也跑不掉……她唯一会主动做的事,就是在吃饭的时间从仓库中取出两块压缩饼干和两个水果罐头,其中一份是她自己的,另一份则粗暴……应该说冷漠地,扔进我的牢笼。一开始我还会抱怨几句,不过后来习惯了,我也不说话了。但是为了使我不至于在无限的沉默中丧失语言能力,在每天吃饭的同时,我都会像现在这样在脑中写下一篇回忆录。虽然,一个在无限的沉默中等待死亡的人,也许再也用不到语言能力了,哈,谁知道呢,现在继续——

本来我以为我会一直和她大眼瞪小眼,直到我的死期到来,不过在4个月还是5个月之前,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场毫无预兆的地震,不,鬼知道那究竟是地震还是别的什么鬼东西,反正那“地震”和我从小到大在日本经历过的所有地震都不一样。比起地震,那种声音和震动更像是……“万马奔腾”。总之开始震动的没几秒,地下室里就断电了,那小丫头面无表情地打开了备用发电机,不过我敢打赌当时她眼睛里表现出了震惊与慌乱。其实我当时应该也差不多,心中闪过了各种各样的想法,比如会不会是我的老部下或者其他的逆熵执行者来救我,又或者是天命的人打过来了之类的,不过事实证明我多虑了。直到地震结束,我也没有见到任何其他的活人,或者活动的人造物。

不仅如此,原本陪着我的人类与人造物也没了——喀秋莎打开了备用发电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所有的机甲出去了,直到备用发电机的燃料耗尽,大门因断电而失去了打开的方法,她都没有回来过。虽然之前和她也没什么交流,不过现在完全变成孤身一人了,更觉得孤单,还有点想她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

地震过程中我只是条件反射一般地,摆出了保护自己的姿势,躲在最安全的角落里,然后看着周围的一切。地震打开了我的笼子大门,破坏了这里几乎所有的电器——也许有那么一两个还能用,不过没有了电源,机器还能干什么?

虽然笼子被打开了,但这只不过是把我的牢房面积扩大了几倍,通向地表的厚重铁门是电子锁——这也是我的一件得意之作——在没有电的现在,任何人都无法打开它。地震也没有为我打开一个足以通向地表的通道,它只在天花板上开了一个小缝,就是我刚刚提到的通风孔。在换气设备因断电而停摆的状况下,那个通风口除了照明,也担负起了为我这脆弱的生命提供必要的氧气的重担。

能维持生命还要感谢小丫头走得匆忙,没有锁仓库门,这让我有了足够的食物度过这段时间,不过……

我叹了口气,仓库里只剩下三十多个罐头了,这意味着我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十几天的倒计时了,在那之后我就会因为缺水而步入死亡的过程。

我当然可以开始省吃俭用来延长的我的生命,这些在我曾经的军队生活中都学习过。但这又有什么用呢?活十天再死和活六十天再死有什么区别么?我现在大概已经没有什么获救的可能性了,不如在死之前把我的生活质量保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上。

可惜,死前最大的遗憾是没有见到芽衣……芽衣!

啊!一想到芽衣我就觉得眼眶湿润。“芽衣!我最可爱的女儿,你还好吗?”我觉得我已经情不自禁的念出了声……

我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芽衣了,从两年前的案件之后我就一直在过着牢狱生活,只不过是在官方监狱和可可利亚的私人地牢之间转移而已。母亲早就不在身边,我的突然离开对芽衣一定打击很大吧,但是我雷电龙马的女儿应该是不会被这么轻易的打垮的,可可利亚那个母狐狸也没有在我面前幸灾乐祸过,那芽衣现在一定是有自己很好的照顾自己吧。

唉,仔细想想,从她小时候,我就一直在公司忙着各种工作很少回家,芽衣一直都是在自己照顾自己啊。记得她6岁那年圣诞节,她特别高兴的让老师跟我说她马上就要在幼儿园圣诞晚会上演话剧,那时我才想到一整年我都没有给过自己一个假期好好的陪一陪芽衣。我半是后悔半是歉疚,几乎是含着泪向我的秘书鞠躬请假(不过他后来跟我说,他眼中的我是脸色阴沉到吓人仿佛随时都要拔刀砍人的样子),然后就开着车一路冲到了芽衣的幼儿园。进门时正好赶上她的节目,是著名的童话《白雪公主》。我一眼就看到了芽衣,看她的衣服,演的应该是森林的树精灵吧,真棒!她好像也看到了我,我努力地想要露出最灿烂的笑容,但是我惊恐的发现,我太久没有笑过,已经忘记了怎么去笑。芽衣的眼神有点微妙的变化,看来是我的笑容太过滑稽了,这真令我无地自容。晚会结束之后,芽衣高兴地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说这是她收到过的最好的圣诞礼物,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天使。

她10岁那年,她跟我说过几天是学校的文化祭,她又要当演员了,还是主角。真棒!我的女儿就是如此出众。于是我那天又在董事会一群人惊愕的眼神中请了假。那天我早早的就去了她的学校,等着她的演出。那是另一个著名童话《睡美人》,芽衣在粉红色的床上安静的躺着,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公主。她下台的时候看到了我,于是我展现了我最近几天和助手偷偷练习的成果,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不过芽衣的眼神又变的有些微妙,难道说助手领着我练习的微笑也不合格吗,我有点懊恼,不过芽衣又是高兴的扑过来和我聊天,我也就忘了这件事了。

之后几年芽衣也都有参加表演,不过她都因为没有扮演主角而拒绝了我再次请假去看。现在想想,芽衣似乎是天生就有表演天分呢,要是没有崩坏,要是没有Project-MEI,没有那颗征服宝石,芽衣说不定可以成为世界第一的偶像啊……

突然,通风口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抱歉打断你的美好回忆啊,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你就是雷电龙马,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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